【編者按】今天，12月1號，是世界艾滋病日，該節(jié)日旨在提高公眾對人類免疫缺陷病毒(HIV病毒)引起的艾滋病在全球傳播的意識，宣傳和普及預防艾滋病的知識。電影作為源于生活的一種藝術門類，記錄了時代變遷下，人們與艾滋病的抗爭史。這些電影有著各自的曲折，但訴求很簡單——教會人們理解與關愛，平等對待那些被突如其來的惡疾折磨的群體，對待那些感到不再被世界眷顧的生命。這是電影所寄予的希冀，也是人類文明進化的必經(jīng)之路。
題圖 電影《費城故事》劇照文/梁坤
1985年11月11日，電視電影《早霜》(An Early Frost)在美國NBC播放，當晚就跳升全美收視排行榜的首位。片中講述一位事業(yè)如日中天的律師被檢測出患有艾滋病后，如何面對傳染他病毒的同居男友，如何與毫不了解他私生活的家人相處，以及如度過此后的人生。這是美國首部正面表現(xiàn)艾滋病題材的電影，斬獲了當年艾美獎的最佳編劇獎。那時，距離“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征”(AIDS)被正式命名，僅過去3年時間。此后，艾滋病成為影視作品關注和表現(xiàn)的一個重要題材。
與所有重大疾病出現(xiàn)在人類歷史上的過程一樣，艾滋病的初現(xiàn)帶給人們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未知的猜測，現(xiàn)在30多年過去，艾滋病為越來越多的人們所了解并成為社會議題。電影作為源于生活的一種藝術門類，記錄了時代變遷下，人們與艾滋病的抗爭史；也記錄了伴隨醫(yī)學進步和人們認知的深入，艾滋病由象征死亡的恐怖黑色被慢慢淡化，并且增添人文關懷暖意的過程。
《早霜》《長期伙伴》(Long Time Companions)1990年
《長期伙伴》早期發(fā)現(xiàn)的艾滋病病例大多集中在同性戀人群中，艾滋病曾一度被認為是“同性戀癌癥”，所以1985年發(fā)端的艾滋病題材電影第一次浪潮中的大部分作品也是同性戀電影。
1990年的電影《長期伙伴》直面同性戀話題，全景式展現(xiàn)了20世紀80年代，艾滋病在同性戀人群中蔓延的生活狀態(tài)，細膩刻畫他們的心態(tài)與情感，表現(xiàn)他們經(jīng)歷過病痛與生死別離，從對艾滋病認知不足的恐懼無奈到理性覺醒的轉變過程。這部影片正視艾滋病給人們帶來的危險與痛苦，喚醒人們尋求積極的生活方式、樹立與艾滋病抗爭的生活態(tài)度，也包含了對那段陰霾歲月的深刻反思。
《長期伙伴》的創(chuàng)作手法在這一時期很多艾滋病題材電影中具有共性，那就是著重描繪人物的經(jīng)歷和內心感受，其中不乏導演自況的融入。
1996年，《長期伙伴》的導演諾曼•瑞內因艾滋病去世。而在他之前，第一部受到公映的有關艾滋病的影片《離別秋波》(Parting Glances)的導演比爾•謝爾伍德于1990年死于艾滋病；1993年，英國導演德里克•賈曼的辭世遺作《藍》(Blue)則記錄下了他罹患艾滋病的最后歲月，那時他已經(jīng)雙目失明，畫面自始至終只有一片藍色，配以各種音效和導演本人的訴說，目的在于“讓人知道艾滋病人的死亡是什么樣的”。他們是艾滋病題材電影的作者，同時也身為艾滋病患者，在得知他們的雙重身份后，反觀作品感覺更加殘酷。心靈震蕩，為那些在艾滋病陰影籠罩下，不安又不屈的生命。
《費城》(Philadelphia)1993年
《費城故事》1988年，世界衛(wèi)生大會通過了題為“避免針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病人歧視”的決議。隨后，許多國家和國際會議通過了大量的憲章和宣言，普遍承認了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人權。上映于1993年的電影《費城》講述的就是一名艾滋病患者用法律維護自己權益的故事。
同性戀者安德魯染上了艾滋病，公司發(fā)覺他的性取向和病情后，利用公務設計將他解雇。得知真相的安德魯為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決心訴諸法律，而身為一名律師的他卻找不到愿意為他辯護的律師，擺在安德魯面前的，是一邊對抗疾病，一邊維權的艱難道路。
《費城》作為好萊塢電影，從故事選取、敘事方式、視聽表現(xiàn)手法等創(chuàng)作技巧，到演員選擇、宣介手段等推廣策略，與前面提到的幾部電影相比都要主流得多，主演湯姆•漢克斯的演技也為影片增色不少，他因此獲得第66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和第44屆柏林國際電影節(jié)最佳男主角獎，這些都使得影片具備更好的品質和傳播效應，因而被譽為在艾滋病題材電影的發(fā)展歷程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作品。《費城》也被稱為“好萊塢面對艾滋病”的電影，標志著好萊塢不再逃避社會現(xiàn)實，用自己的方式關注如何對待艾滋病和艾滋病患這個社會議題。
這一時期的作品多表現(xiàn)人們對艾滋病認識的進步和艾滋病人人權保護活動的發(fā)展，與此主題吻合的還有上映于1995年的《瀟灑有情天》(Boys on the Side)，這也是一部較早關注女性艾滋病患者的電影。片中表達了人們對于艾滋病人的理解與尊重，充滿溫情的關懷，寄托著改變社會中對艾滋病歧視現(xiàn)象的愿望，發(fā)人深省。
《達拉斯買家具樂部》 (Dallas Buyers Club)2013
《達拉斯買家具樂部》1996年是艾滋病治療的一個重要轉折點，美籍華裔科學家何大一提出了“雞尾酒療法”，使艾滋病得到有效的控制，從而延長患者生命，提高他們的生活質量。2013年上映的電影《達拉斯買家具樂部》就是聚焦這個轉折點前后，艾滋病患者命運的逆轉。
感染艾滋病毒的羅恩被醫(yī)生判了死刑：生命最多只剩30天，而醫(yī)院只提供給極少數(shù)患者的試驗性藥物價格高昂，且副作用很大。羅恩拒絕等死，他南下墨西哥，一位被美國吊銷執(zhí)照的醫(yī)生研究出來的原始雞尾酒療法對他奏效了。羅恩因此延長了生命，也看出了商機，用招募俱樂部會員的方式售賣走私藥品，更多的艾滋病患者因此得救。然而由于藥品中含有未經(jīng)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批準的藥物成分，羅恩麻煩纏身。這是一個努力求生的故事，也是一個關于抗爭的故事。最終，羅恩比醫(yī)生預期的時限多活了7年。
進入21世紀，隨著醫(yī)學的發(fā)展和人們對艾滋病認知的進步，艾滋病題材的電影不再意味著沉重與灰色?！哆_拉斯買家具樂部》就是一部影像風格自由舒展，節(jié)奏明快，充滿勵志正能量的電影。它根據(jù)真實事件改編，與20世紀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美國發(fā)生的艾滋病患者集體尋醫(yī)問藥為核心的大規(guī)模民間維權運動密切相關。這部電影關照同性戀群體，促進了社會對于艾滋病的認識，讓人們看到艾滋病人的生活也不再是陰影籠罩的一潭死水，他們的角色超越了病患，同時在自救與救人，為艾滋病患者爭取生存與被尊重的權利發(fā)揮著積極作用。
《平常的心》(The Normal Heart)2014
《平常的心》2014年5月在美國HBO播出的電視電影《平常的心》是近期最抓人眼球的艾滋病題材影視作品。“謝耳朵”吉姆•帕森斯、“綠巨人”馬克•魯法洛和茱莉亞•羅伯茨等多位人氣明星的豪華卡司陣容，社會敏感話題的全新演繹，吉姆•帕森斯和馬特•波莫都是現(xiàn)實中已出柜知名演員的八卦信息補充，都讓這部影片吊足了觀眾的胃口。而影片海報上的標語更是先聲奪人：要想贏得一場戰(zhàn)爭，你先要發(fā)動一場戰(zhàn)爭。
這的確是一個關于戰(zhàn)斗與抗爭的故事。20世紀80年代初，艾滋病作為一種前所未見的免疫系統(tǒng)缺陷疾病在紐約出現(xiàn)，卻因美國政府拒絕正視它而給整個美國留下傷痛和敗筆。同性戀者內德是一名激進的作家，當目睹朋友紛紛死去而政府不作為時，他義憤填膺地發(fā)起了男同性戀者健康危機組織，呼吁政府和社會公眾對這場即將爆發(fā)的大瘟疫給予重視。影片的編劇拉里•克萊默親身經(jīng)歷了那場艾滋風暴，他以自己為原型，將紐約同性戀人群以及艾滋病人的生活和感悟寫進劇本。電影不但描繪了早期艾滋運動真實的復雜面貌，而且呈現(xiàn)了同性戀者爭取權益的曲折與必要性：無論身處怎樣的時代和環(huán)境，去愛、去追求愛都應該與生俱來的權利。
在今天更加開放的時代，在人們對艾滋病已經(jīng)廣泛認知的基礎上，這部影片選擇了一種尤為犀利和猛烈的表達方式。全片呈現(xiàn)大開大合的激烈震蕩，既有政府和社會的漠然與艾滋病人岌岌可危命運的抵觸，也有同性戀者維權組織內部的意見分歧，充滿了憤怒、悲傷、激情和盲目，各種矛盾沖突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(wǎng)，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，高潮迭起。這部強大而又悲情的影片既是一場殘酷的戰(zhàn)爭，又是一幕瘟疫時期的愛情，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對弱勢關懷的強烈呼吁。
《最愛》2011
《最愛》中國內地拍攝艾滋病題材影視作品起步很早，1988年的電影《艾滋病患者》，以一種令人驚懼的方式講述了艾滋病患者的遭遇。此后，相同題材的影視劇大多采取溫和的方式，比如《兩個人的教室》、《假如有明天》、《生命的顏色》、《你是天使》等等，都用暖調表達出對艾滋病人的關愛。而2011年顧長衛(wèi)的電影《最愛》又回歸了直面艾滋病人生存狀況的殘酷表達，摒棄一切柔軟的修辭，直擊人心。
影片講述了20世紀90年代，在中國的一個小村莊里，一場突如其來的惡疾打亂了人們平靜的生活，它就是在片中被稱為“熱病”的艾滋病。人血走私生意的泛濫和衛(wèi)生條件的惡劣導致“熱病”傳播，恐慌中，人性百態(tài)盡顯。而身染絕癥的男女主人公從同病相憐的偎依取暖，到生死與共的相愛相守，在這段不被祝福的感情中，他們用生命證明了存在的價值、捍衛(wèi)了愛情的尊嚴。
作為國內一部艾滋病題材的商業(yè)電影，《最愛》絕對是一次冒險，意圖完整表達之后，票房能否hold得?。慷牧硪粋€做法更加鮮明地擺明了自己的態(tài)度，主創(chuàng)團隊同期拍攝了紀錄片《在一起》，聚焦真實生活中的艾滋病患者，與電影《最愛》一起呼吁社會和公眾正視中國的艾滋病患群體，了解艾滋病常識，并給予艾滋病人足夠的理解、尊重與關懷。盡管這部電影播出后，受到很多針對創(chuàng)作手法方面見仁見智的評議，但對它深入社會敏感題材的勇氣和作為大眾藝術形式的責任擔當，要點32個贊。
看過這些電影，最讓我難忘的是《平常的心》的收尾鏡頭。同性戀舞會上音樂悠揚，一對對愛侶情意綿綿，主人公內德卻再也不能兌現(xiàn)帶著同性愛人共赴舞會的約定。他孤獨地坐在舞池一角，回憶著、思索著，淚水奪眶而出。溫暖的燈光盈滿四周，仿佛映照出人性善惡，人生冷暖。這些電影有著各自的曲折，但他們的訴求很簡單——教會人們理解與關愛，平等對待那些被突如其來的惡疾折磨的群體，對待那些感到不再被世界眷顧的生命。這是電影所寄予的希冀，也是人類文明進化的必經(jīng)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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