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傷害案件有了“辦案指引”

——最高檢第一檢察廳、公安部法制局有關負責人就《關于依法妥善辦理輕傷害案件的指導意見》答記者問

史兆琨

近日，最高人民檢察院聯(lián)合公安部發(fā)布《關于依法妥善辦理輕傷害案件的指導意見》（下稱《意見》），著力提升輕傷害案件辦案質效。除聯(lián)合發(fā)布《意見》外，最高檢還專門配套下發(fā)了“焦某、李某故意傷害案”等5件典型案例。就司法實踐中如何準確理解與適用《意見》，妥善辦理輕傷害案件等有關問題，最高人民檢察院第一檢察廳、公安部法制局有關負責人回答了記者提問。

妥善處理輕傷害案件，關乎群眾法治獲得感

問：最高檢、公安部專門針對輕傷害案件的辦理聯(lián)合發(fā)布《意見》，主要是出于什么考慮？

答：輕傷害案件雖是發(fā)生在人民群眾身邊的“小案”，但這類案件能否依法妥善處理，直接關系到人民群眾的法治獲得感。如果處理不當，就容易埋下隱患或者激化矛盾，引發(fā)更大的惡性事件。

2021年以來，最高檢就對輕傷害案件的辦理進行了調研。經調研發(fā)現(xiàn)，各地公安機關、檢察機關在辦理輕傷害案件過程中積累了很多好的經驗做法，但也存在一些問題：一是認罪認罰從寬、刑事和解等制度的適用還需進一步加強。從調研情況看，檢察機關作出相對不起訴處理的案件中，當事人和解的比例不到20%，個別地區(qū)刑事和解率不到2%，且其中七成以上是當事人自行和解。二是當事人申訴信訪比例較高。從調研情況看，輕傷害申訴案件數(shù)量占到刑事申訴案件總數(shù)的四分之一左右。三是在法律適用方面存在一定偏差。這些問題都影響了輕傷害案件的辦案質效。

為深入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，全面貫徹習近平法治思想，有力提升輕傷害案件辦案質效，積極促進矛盾化解和訴源治理，最高檢、公安部聯(lián)合發(fā)布《意見》?！兑庖姟穲猿謫栴}導向，注重從實際出發(fā)，強調以寬嚴相濟為指導，明確對主觀惡性大、情節(jié)惡劣，嚴重影響人民群眾安全感的，要依法從嚴懲處；對決定不起訴的，也要根據案件不同情況，依法落實不起訴后非刑罰責任。

依法全面審查案件，積極促進矛盾化解

問：請介紹一下《意見》的主要內容？

答：《意見》分為六部分共24條。第一部分為基本要求，內容包括堅持嚴格依法辦案，注重矛盾化解、訴源治理，落實寬嚴相濟刑事政策。

第二部分是依法全面調查取證、審查案件。針對司法實踐中只看傷害后果，而忽視對案件起因、背景等整體情況的考察，對鑒定意見只看鑒定結論而缺少實質審查，“唯結果論”“誰受傷誰有理”，以及如何準確區(qū)分尋釁滋事罪與故意傷害罪、準確區(qū)分正當防衛(wèi)與互毆型故意傷害、準確認定共同犯罪等問題明確提出了意見。同時，針對司法實踐中輕傷害案件中證人多是親友、鄰里，往往不愿作證或者證言呈現(xiàn)一對一的情況，提出要注重收集客觀性較強的證據，盡量減少對言詞證據過度依賴。

第三部分是積極促進矛盾化解。這是辦理輕傷害案件最顯著的特點之一?！兑庖姟窂娬{要做好矛盾化解、訴源治理工作，要求依法充分適用刑事和解制度、認罪認罰從寬制度，積極開展國家司法救助。同時，積極推廣實踐中的經驗做法，充分發(fā)揮各方面力量促進矛盾化解。

第四部分是規(guī)范落實少捕慎訴慎押刑事司法政策?！兑庖姟方Y合刑事訴訟法等規(guī)定和司法實踐情況，列舉了可以依法不批捕、不起訴的情形，并提出具備規(guī)定的情形，經審查認為犯罪嫌疑人不具有社會危險性的，公安機關可以不再提請批準逮捕。同時，《意見》明確強調，對輕傷害案件并非一概不加區(qū)分地從寬處理，對那些涉黑涉惡或犯罪動機、手段惡劣的，要依法從嚴懲處。

第五部分是健全完善工作機制。《意見》規(guī)定了要注重發(fā)揮偵查監(jiān)督與協(xié)作配合機制的作用，加強案件會商與協(xié)作配合，共同開展類案總結分析。對于不批捕、不起訴的犯罪嫌疑人，公安機關、檢察機關要加強協(xié)作配合，并與其所在單位、現(xiàn)居住地村（居）委會等進行溝通，共同做好風險防范工作。同時，《意見》還規(guī)定，要以公開聽證促進案件公正處理，堅持“應聽盡聽”。

第六部分為附則，明確了輕傷害案件的界定、《意見》的施行時間等。

堅持問題導向，針對實踐作出指引

問：最高檢、公安部聯(lián)合發(fā)布《意見》，旨在解決哪些突出問題？

答：《意見》注重強化問題導向，突出重點，針對司法實踐中辦理輕傷害案件時存在的問題作出了指引。

一是強調對輕傷害案件要全面取證、全面審查。以往，司法實踐中取證、審查主要集中在傷害事實，強調“有沒有傷”“誰實施的致傷行為”等。對此，《意見》強調，要全面調查取證，要對案發(fā)背景、案發(fā)起因、當事人的關系、案發(fā)時當事人的行為、傷害手段、部位、后果、當事人事后態(tài)度等方面全面審查，要注重查清事實、厘清原委，辨明是非曲直。

二是強調準確區(qū)分罪與非罪。以往，司法實踐中一定程度上存在“唯結果論”“誰受傷誰有理”“誰鬧誰有理”的傾向。對此，《意見》明確規(guī)定，對被害人出現(xiàn)傷害后果的，公安機關、檢察機關判斷犯罪嫌疑人是否構成故意傷害罪時，應當在全面審查案件事實、證據的基礎上，根據雙方的主觀方面和客觀行為準確認定。

三是強調注重矛盾化解和訴源治理。輕傷害案件的發(fā)生大多是因為婚姻、家庭、鄰里或者偶發(fā)矛盾，矛盾積聚到一定程度就演化為傷害犯罪。對此，《意見》明確規(guī)定，公安機關、檢察機關辦理輕傷害案件，要把化解矛盾、修復社會關系作為履職辦案的重要任務；要通過化解矛盾，促進訴源治理，實現(xiàn)社會內生穩(wěn)定。

堅持落實寬嚴相濟，推動形成工作合力

問：除聯(lián)合發(fā)布《意見》外，最高檢此次還專門配套下發(fā)了典型案例，請介紹一下典型案例的有關情況？

答：為促進深入理解和準確把握《意見》的基本精神和主要內容，最高檢選編、發(fā)布了“焦某、李某故意傷害案”等5件典型案例。這些案例具有以下共同特點：

一是注重查清事實、厘清原委。在這些案件中，辦案人員并沒有因為是輕傷害的“小案”而“簡辦”。如案例一焦某、李某故意傷害案中，當事人對對方的傷情均提出了疑問，辦案人員通過對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監(jiān)控錄像進行清晰化處理、走訪當事人雙方的主治醫(yī)生等方式準確認定事實，消除了當事人雙方的疑慮。

二是通過落實認罪認罰從寬制度、刑事和解制度和司法救助制度，促進矛盾化解，實現(xiàn)訴源治理。辦案人員在辦理案件時，沒有簡單化作出捕、訴的決定，而是對因民間矛盾引發(fā)的案件，依法充分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、刑事和解制度等，促進當事人雙方和解諒解。如案例三王某故意傷害案中，辦案人員認為該案系民間糾紛引發(fā)的輕傷害案件，符合法律規(guī)定的刑事和解案件范圍，且發(fā)生在親屬間，有和解基礎。于是，辦案人員多次聽取雙方意見，積極開展和解工作。最終雙方達成和解，冰釋前嫌。

三是以寬嚴相濟為指導，規(guī)范落實少捕慎訴慎押刑事司法政策。在辦理輕傷害案件中，一方面，對民間糾紛引發(fā)的輕傷害案件，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認罪認罰的，當事人雙方達成和解諒解的，堅持依法從寬處理。另一方面，對主觀惡性大、情節(jié)惡劣的，嚴重影響人民群眾安全感的，即使是輕傷害案件，也要依法從嚴懲處。如案例五石某故意傷害案中，石某在與朱某分手后仍多次糾纏，兩次深夜闖入朱某家中滋擾，造成年邁且有殘疾的汪某輕傷，案發(fā)后缺乏真誠悔罪表現(xiàn)，拒不賠償被害人各項經濟損失，主觀惡性較大，情節(jié)惡劣。對此，辦案機關堅持依法從嚴懲處，對石某刑事拘留、批準逮捕、提起公訴。后石某被判處實刑。

問：為貫徹落實《意見》，下一步有什么工作打算？

答：下一步，我們將重點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：

一是認真組織學習。各級公安機關、檢察機關要把學習《意見》納入到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的整體工作部署中去，結合最高檢下發(fā)的《檢察機關依法妥善辦理輕傷害案件典型案例》，組織辦案人員認真學習，深刻領會《意見》的精神實質、主要內容和工作要求，切實把《意見》作為辦理輕傷害案件的重要依據。

二是加強普法宣傳。要通過宣傳《意見》、典型案例等方式，引導犯罪嫌疑人積極認罪認罰，開展賠償、和解工作，爭取從寬處理，引導廣大人民群眾增強法治觀念，理性、平和解決矛盾糾紛。

三是推動形成合力。《意見》的落地落實，健全完善工作機制是關鍵。各級公安機關、檢察機關要不斷加強溝通協(xié)調和信息互通，推動細化、完善工作機制，并充分發(fā)揮好檢調、公調對接機制的作用，形成工作合力，將制度優(yōu)勢轉化為治理效能，推動輕罪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(xiàn)代化。

（本報北京3月2日電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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